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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醫館治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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桌上的蠟燭已經燒去了半截,蠟油點點滴滴滾落下來,仿佛涕淚一般,落的片片淚痕。秋梨抱臂靠墻坐著,怔忡的看著面前搖曳的燭火,眼睛裏的火苗也忽明忽暗起來。

診室裏時而傳來江氏痛苦的呻,吟聲,秋梨聽的心驚,噙著嘴角不說話,淚水卻在眼眶裏打轉,即便她再焦躁,也只能老老實實在診室外等著。方才是懇求秦禎讓她留在診室,可他卻固執的不肯答應,秋梨知道他是出於好意,只是這份煎熬,她怕是再也不想經歷第二回了。

春榮和小童則在她對面坐著,兩個人時而對視一眼,時而又瞟秋梨一眼,漫漫長夜,無聊的不知該如何打發時間,那小童最先耐不住了,便小聲問春榮,“小哥哥,你們是從哪來的?這女郎怎麽了?”

春榮幹坐著也覺得乏味,再加上入了夜,便有些犯困,整個人一仰一合的打瞌睡,聽他這樣問,便又強打了精神坐直身子,一壁打著哈欠,一壁湊過去些說道:“我和我家公子是從京城來的……”

“京城?”那小童眼睛一亮,他打小還從沒出過安陵縣,更別提京城了,如此這般,他不免對春榮多了幾分艷羨和高看。“小哥哥,難道京城不好麽?你們怎的要來安陵縣?”

春榮自顧自的朝上翻了個白眼,然後雙手交叉著往袖籠裏一插,這才小聲說道:“還不是因為我家公子鉆牛角尖的麽。不然的話,我們哪會大老遠跑到這裏這地方來……”說罷他又擔心失言,只好立刻盯著小童說道:“不提這個了,聽方大夫剛才喊你小樹兒,你便是叫這個名嗎?”

那小童有點尷尬的撓了撓頭,“賤命好養活,俺們鄉裏人都是叫草啊樹啊的,我叫王小樹,小哥哥你怎麽稱呼?”

春榮見小樹這會對自己是難掩的敬仰之情,不免也有些飄飄然,“我看你也只有十一二歲,我比你大了約莫兩三歲的樣子,既這麽,你便叫我榮哥兒罷。”

小樹咧嘴笑了,連連點頭道:“小哥哥的名兒就是好,榮哥兒,多好聽呀。”

“這有什麽的……”春榮嘴上渾不在意,可是心裏已經樂開了花,果然到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處,一聽說他是京城來的,連看人的眼神都不一樣了。

他們兩個這邊一遞一聲的小聲說開了,秋梨卻依舊是滿心滿眼的惆悵,過了會,許是小樹覺得秋梨和他年紀相仿,便也探著身子過來同她說話:“你叫什麽名字?怎麽不和我們說話?”

秋梨擡眼看看他,沒來得及作聲,春榮就拉了他一把,比了一個不要打擾她的動作,那小樹兒便立馬脖子一縮眼神也收回來,訕訕的坐正了。他見秋梨不回應他,心裏也泛起了嘀咕,只好納悶的轉而去問春榮,“榮哥兒,這個女郎是誰?她也是從京城來的嗎?”

春榮皺了皺鼻子,方要搖頭道不是,只聽診室裏傳來一個不帶溫度的聲音,“春榮。”

不用別人說,春榮也知道這是他家公子的聲音,他連忙劈頭站起來朝著診室嗳了一聲,只聽裏面的人又說道:“你去叫個馬車來。”

春榮苦著臉應了,心道這大夜裏到哪去找馬車去?他家公子這不是成心給他找難做麽,他有點後悔剛才打發了那個車夫,可是這會說什麽都晚了,他雖然躊躇,可是不得不抽身往外走。小樹卻一把拉住了他,“榮哥兒,這會兒找不到馬車的,安陵縣入了夜就很少人走動了。”說話間外頭的梆聲又響了,已經是五更的天了。

春榮見狀也是無奈,“我當然也知道不好找,可我也沒辦法呀。我家公子都發話了,我還能怎麽著。”他哭喪著臉,懊悔不已。

“榮哥兒,我有辦法,”小樹朝著春榮招了招手,示意他到後院去,春榮半信半疑的隨著他去了,小樹把春榮領到一處棚子下面方開口道:“榮哥兒,沒有馬車但有驢車,這是我們醫館去用來采買藥材的小板車,你看這能用麽?”

春榮大喜,忙點頭:“夠了夠了,板車雖小,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,小樹,真有你的!”

小樹尷尬一笑,心道好在這小哥哥不記仇,他早先還叫他混貨來著,還差點罵他一通,要是他記著這一筆賬,肯定要給他難堪。看他師父對方才的公子那樣客氣,想來這主仆二人並不是一般人。他這邊也就更加謹慎了些,畢竟他是前來學醫的,要是無端得罪了‘貴人’,不就自毀前程了麽。

思緒周轉間,春榮和小樹推了板車出來,便見秦禎已經撩了簾子從診室出來了,春榮連忙抽了汗巾去給他撣衣服,他低眉站著,一壁擺弄袖口一壁對上秋梨急切的目光,他抿抿嘴道:“鐵釘已經弄出來了,只是這傷勢過重了,我也沒有十分的把握,只看你娘的造化了,若是恢覆得好,以後下地走路是不成問題的。”他身上隱隱帶著香氣,秋梨熟悉這股氣味,乃是燒的艾草的清香,他吐納幾下,滿室都是令人安心的氣息。

秋梨的一顆心放了下來,恩公果然是神通廣大,但凡她阿娘的腿有那麽一點可能恢覆,她自然毒是歡喜的,想到這,她二話沒說又要給秦禎行禮,“多謝恩公……”

秦禎低眉,下意識的一把扯住她的袖子,“忘了之前在城外我交代你的話了麽?”

秋梨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,眸子一下子閃亮了幾分,清澈一笑,唇角揚起來的模樣,真是艷若桃李,他不由自主的朝她淡淡一笑。她不再執意要拜,只是欠身對著秦禎道:“記得記得,恩公大恩,秋梨沒齒難忘!”

秦禎情不自禁的彎了彎唇,便又聽秋梨說道:“恩公,我先去看我阿娘了!”說著還不等秦禎回應,秋梨已經閃身進了診室。

方崇令見秋梨進來,便也不聲不響的出了屋,江氏此刻已經醒了,只是不能坐起來,她聽見秋梨的聲音。禁不住顫抖著叫:“雪香,到娘這裏來。”

秋梨一下子便撲到江氏身旁,把頭埋進江氏的手裏,嗚咽起來,“阿娘,阿娘,你是不是很疼?”

江氏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,她一壁給秋梨拭淚一壁也暗自垂淚道:“娘不疼,好在方大夫和秦大夫,咱們可要好好謝他們。”

秋梨也點頭,“娘說的是,只是如今我們身上身無分文,這診金如何能付的?”

說罷她們母女又陷入了一陣無助之中,她們這樣的光景,身上又沒有銀兩,即便是治好了傷,恐怕不出幾日也要被凍死餓死的街頭了罷。

秋梨正愁眉不展之際,忽聽得頭頂飄來秦禎的聲音:“無妨,我這裏銀兩富餘,安頓你們還是綽綽有餘的。”

秋梨忙擦了眼淚回轉頭來:“恩公,我知道你是個好人,可是我們母女不能一直仰仗著你,我們已經受了你的救命之恩,又怎能再要你的銀錢?”

江氏也虛弱的附和:“是啊,秦大夫,你這樣的大恩,我們母女受不起啊。”

秦禎卻不置可否,“我連性命都救了,又豈會在乎一星半點的銀兩?所謂懸壺濟世、救死扶傷,我秦禎定然是要當個善始善終的人的。你們且放寬了心去,過會我便給你們找安置的地方。”

江氏猶豫了下還是搖頭,她雖然感激秦禎,卻也不是百分百的相信他,她如今已經被傷的千瘡百孔,真是不敢再輕易相信任何人了,秦禎做的愈多,她就愈不安,眼下秦禎的恩惠她便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再受了。

因此江氏略一沈吟便說道:“倘若秦大夫不嫌麻煩的話,不如將我們母女送到姑娘巷去罷,那裏有些老熟人,多少是能幫些忙的。也好過我們母女叨擾秦大夫,這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。”

秦禎這時也明白了江氏的顧慮,他本是出於好意,但見江氏如此推脫,他也就不打算再堅持了,將來等她們再有需要他再出面也不遲。

思及此秦禎便點頭道:“這樣自然是好的,並沒什麽麻煩的。”

說著春榮和小樹已經在門口問話了:“公子,車已經備好了,我們走麽?”

秦禎朝著門口喊了聲進來罷,春榮便和小樹一前一後走了進來,江氏知道秦禎是要帶她們母女離開了,便對著秋梨道:“雪香,扶娘起來吧。”

還不待秋梨動手,秦禎已經早一步走到了江氏面前,“秋夫人,秦某得罪了。”說著他便隔著銀狐大氅又把江氏橫抱了起來,江氏有些尷尬,可是想到自己也是這樣被人給帶進的醫館,遍也不再說什麽了。

到了外間,秋梨這才看見板車上已經鋪上了一層厚實的褥子,秦禎想的這樣周到,真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。她只好滿眼感激的又看了一眼秦禎,這一看她便又被驚住了,恩公是如長得這樣美的?看了真叫人羨慕,秋梨轉念一想,許是恩公做的好事太多,菩薩便賜給了他這樣好看的容貌罷。

秦禎把江氏安頓到板車上,才又去和方崇令辭別:“方大夫,今日是秦某擾了你的清靜,等到秦某安頓下來,一定第一個找方大夫賠罪。”說著他就要揖首,方崇令哪裏敢受他的禮,立刻扶著他的手臂道:“秦公子太客氣了,方某還要和秦公子告罪呢,寒舍簡陋,沒能好好招待秦公子,下一回,方某定然會掃舍相迎。”

秦禎淡淡一笑,眉眼竟比玉蘭花更加淡雅幾分,方崇令微微一楞神,只聽秦禎說道:“如此秦禎這便先走了,請方大夫靜候秦禎的消息罷。”

方崇令抱拳點了點頭,秦禎這才帶著春榮一行人從城西醫館出發了,此刻正是六更的天,天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,下了兩日的雪已經停了,如今街道上盡是些殘雪。方崇令叉手站在門口良久,看著秦禎一行人走遠了,這才搖著頭滿臉愁色的踅身進了屋,小樹跟在他身後不免好奇:“師父,你為何要唉聲嘆氣?”

方崇令徑自往屋裏走,一壁走一壁淡淡說道:“看樣子這秦禎是要在安陵縣安頓下來了。”

小樹從春榮那裏聽到的也是這樣的消息,便點了點頭,可是還是覺得納悶:“看樣子是的,只是師父為何為這個發愁?”

“秦家乃是世代禦醫,醫術之精並非等閑,上個月城東的陳家藥鋪剛剛關了門,我這廂還沒來得及高興少了個競爭對手,就來了個秦禎。倘若讓他在這安陵縣做了縣醫,恐怕就沒有我方崇令什麽事了。”方崇令的背影朝著過道去了,只剩一聲又一聲的嘆息從過道那頭傳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一直麽有留言麽有收藏我好心痛……>▽<

秦禎:讓我想想有沒有法子可以治療心痛,(o゜▽゜)o☆[有了!] 換心怎麽樣!鈦合金的,保證夠硬不會碎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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